第四十二章 暗度陈仓（1 / 1）

乾清宫内，朱厚照坐在弘治皇帝旁边，看着一份份求情的奏疏。

无非是说刘大夏是当世君子，饱学之士，人品高洁之类求情的话。

在朱厚照看来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现在是说刘大夏的罪责问题，一帮大臣全都在说他的品行如何纯洁，文化多么高深。

仿佛文化水平越高就越不会犯罪似的。

殊不知有位伟人说过，路线错了，文化越高的人越容易坏事。

当然，也就朱厚照觉得他们求情的理由有问题。

大明朝所有人，包括面前的弘治皇帝，都觉得这样求情很有说服力。

“皇儿，你看，这么多人都在求情。

况且刘大夏是三朝老臣，为大明也辛苦了一辈子。

依朕看，不如就此作罢吧？

就处置那几个总兵，罚点俸禄，朕再下诏申饬一番也就是了。”

听着弘治皇帝这样的话，朱厚照也是一脸无奈。

真是个扶不起的老爹，好不容易给你创造点条件，你就要这么轻而易举地断送了。

前面都说了要拉拢李东阳，那老家伙可一直关注着咱俩呢。

朱厚照只能一脸无奈地对弘治皇帝说明白这个道理。

“父皇，你前段时间还跟儿臣说，身为大明的皇帝，你也有太祖，太宗之志呢。怎么一遇到具体的事就不效仿太宗了呢？”

弘治皇帝面色也有一些为难。

“朕是有效仿太宗之志，也有扫平夷敌，威服四海的志向。

可是这并不意味需要如此处置大明的有功之臣。”

朱厚照摇了摇头，看来弘治皇帝无论如何都做不了像乾隆那样的政治机器。

但是转念一想，也许正是因为弘治皇帝的人性大过政治，自己才愿意如此费心地帮助他吧。

要是换了嘉靖或者万历这样的老爹……

那自己巴不得他们第二天就驾崩。

朱厚照微微叹了一口气。

“父皇，您不处置刘大夏是不行的，

即便他是三朝老臣，即便他对大明有过贡献，可是现在他挡路了啊！”

弘治皇帝也轻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朕知道，可是朕实在不愿意做这样的皇帝，为了个人的名誉就牺牲大明的有功之臣。”

朱厚照是真感觉弘治皇帝有些扶不起来了，“父皇，现在只是让你处置刘大夏，还没让你杀他呢！有什么舍不得的。”

弘治皇帝看了看朱厚照，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是太年轻。

“皇儿，你不懂，这样的名臣若是被公开处置，名声受损，无异于杀了他。”

朱厚照思索了一会后缓缓说道：“那咱们的事难道就因为这样被搁置了吗？您就只想着他刘大夏个人的荣辱，难道就不考虑考虑祖宗的基业吗？”

弘治皇帝果然吃这一套，一想到延续祖宗基业，好像区区一个刘大夏确实不值一提，于是他沉默了。

朱厚照见这招果然有效，接着再劝。

“收拢兵权是多重要的事，今天好不容易才创造了这样一个机会，您要是放过这次机会，下一回刘大夏那帮人就有了警惕之心，事情就更难办了。”

“何况这一次也是因为内阁保持了沉默，没有偏向他们，李东阳就是想看看咱们爷俩的成色。

您这时候一心软，又放过了刘大夏，让李东阳看出我们爷俩不过如此，他还会把我们变法改制的事情当回事吗？

你觉得下一次，李东阳还会保持沉默吗？”

弘治皇帝终于动容了，他也不是个笨人，朱厚照这一番话他也明白，如果这一次放过了刘大夏，以后再想办点事情就很困难了。

弘治皇帝只好不太情愿地问向朱厚照，“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朱厚照心里早就有计较了，立马低声说道：“首先父皇一定要处置刘大夏，不管以什么理由，不论是让他降职也好，停职也罢，总之目前不能让他再行使兵部尚书的职责，通过这次的事件，停了他的职是很合情合理的。

将他降职或者停职之后，让马文生暂代兵部尚书之职，马文升原本就是上一任的兵部尚书，这样安排也没人能说什么。”

“其次，停职刘大夏之后，您一定要宣布，兵部的渎职行为有可能影响到京营的运行，为了亲自检查兵部这些年的管理成效，你要恢复每年的巡营……”

“停！”一听到要恢复训营，弘治皇帝立马打断了朱厚照。

“皇儿，这点恐怕是办不到的。”

朱厚照也一愣，“为啥啊？我这些天翻卷宗，祖宗之法不是已经写明了，要求皇帝应当每年巡营吗？我还以为是您不看重这个，才这么多年没巡过。”

弘治皇帝摇了摇头，“朕怎么可能不看重京营之事，早些年就有过巡营的想法，可是下面的大臣们都集体反对此事，巡营按例是要给赏钱的，可是每次他们都说国用不足，不应当把银子都浪费在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上。

国库剩余确实是日见紧张，所以朕才一直没有去巡营。”

朱厚照有点吃惊，弘治皇帝这么一说，他就明白文官集团使用的手段了。

文官们以各种理由，忽悠弘治皇帝把国库和内帑都用在内政上，这样一来就没钱去整顿军队了。

至于用在内政的银子，他们上下其手到底贪了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朱厚照又再度低头沉思，没一会，心里就有了计策。

“父皇，那您还是得宣布要巡营的事，只不过咱们稍微变一变。”

“您一提巡营，文官上下肯定都反对，他们一反对，您再稍微退而求其次，让儿臣代替您去巡营。

我这个太子好歹是储君，替您巡营也是合情合理，然后就说赏赐的钱由我亲自去筹集，不动用国库与内帑。

这样一来，您都退让这么多了，他们也没什么理由反对了吧？”

弘治皇帝也低头思索了起来，考虑朱厚照说的话有没有可行性。

至于朱厚照，他说的去筹集巡营的赏钱，其实一点也不用担心。

他之前卖香水给洋商们套到的银子，被拿去建厂的银子并不多。

尤其是现在京城的兵力，相比过去，其实已经大幅缩水了。

朱厚照看卷宗上的资料说京营目前兵力在18万左右。

他知道永乐时期最高曾经有80万的兵力，现在才区区18万，而且他也清楚，登记士兵有18万，皇帝这么多年都没巡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吃空饷，实际兵力肯定远远少于这个数字。

在永乐时期，士兵的饷银还是高于现在的。

永乐时期除了每月饷银3两以外，还对士兵的家室有额外照顾，还包括食宿，衣物之类的福利。

到了如今的弘治时期，福利已经大大减少，响银也降到了2两。

京营就这样18万的兵，文官集团还是天天叫嚷着没钱养。

况且因为改盐引折色法的缘故，导致士兵待遇下降的同时，朝廷用兵的成本还日渐提高，现在都说没钱，以后不是更完蛋？

“真是个大窟窿啊……”朱厚照想到大明如此糜烂的军队建设，不由地感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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