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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李大力拜过庙神后,便到黑竹林找草药,然后一路往北赶去大榕树村。
大榕树村在黄元镇,离之前李家沟位置并不近,李婷婷嫁去也算是远嫁了,这也是李大力嫁女儿后第一次去访亲家。
李大力人精瘦干练,腿力好,走去大榕树村也得大半日。
刚出平浮镇地界,就遇上一人。
那人一身单薄长衣不很整齐,不知已穿了多久,有的地方都挂着布条了,腰上挂着个酒葫芦,老脸通红,醉了酒,一手捻着根树枝,嘴里哼着怪调调,骑着一头干瘦驴,在黄土小道上走着。
遇上这般怪人,李大力不做声,就要快步从旁边走过,却忽地被叫住。
“这位老弟,你这是往哪赶?”
李大力闻言只好停下,转过头随口答道:“俺去大榕树村。”
“大榕树村?诶,刚好,老头我也去大榕树村。顺道走?”
李大力有些疑惑,仔仔细细看了看这班白头发的酒蒙子。
“老哥你去大榕树村找谁?”
“找谁啊?”骑驴老头沉吟一声,喝了口酒,反问道,“老弟找谁啊?”
“……俺找俺闺女。”李大力说完不等怪人回答,又加快了些脚步。
然而,老头驾着驴,三两步就追了上来,打了个嗝回道:“你找你闺女,我不找。我找、我找……哦,对了,我是钦天监的,就是你们说的仙使,老头去找大榕树村的庙神。”
仙使?李大力又停了停脚步,重新打量起眼前怪老头,他以前见的仙使可不是这般模样,不说各个都长得好看吧,起码衣服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仙人。
但李大力也没做质疑,“哦”了一声后,继续加快步子赶路了。
“既然顺路,我稍稍老弟啊!”
老头骑驴又追了上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驴身,示意李大力坐上来。
李大力面无表情,这样一头瘦得跟干柴似的的小毛驴,能坐两个人?果然是酒蒙子。
“哎呀,老弟怎么这么犟呢?”怪老头在驴背拍了拍大腿,“都说了老哥我是仙使,有神通的。”
李大力闻言,还没做出反应,忽觉离了地,视角一阵变幻,就到了驴背上。
嘿,这小瘦驴还真能坐两个人!不对,俺怎么上来的?
李大力懵了,这下信了这穿得破破烂烂的怪老头是仙人了。
“对了老弟,大榕树村怎么走来着?”老头摇了摇脑袋醒酒。
“……先往前,到了岔路口,我指你。”
“好嘞,老弟坐稳,我这头犟驴跑起来跟发疯一样。对了,老哥我姓薛。”
“嗯?啊——”
……
这是李大力坐过最快的驴,比马还快,这黝黑精瘦老汉脸煞白,舔着干涩的嘴唇,看着村口路边吃草的小毛驴,惊魂未定,他又看向那跟没事人一样的怪老头,这位老哥在路上甚至还能喝酒。
得力于此,他们硬是在中午前,到了大榕树村。
“这大中午的,怎么家家户户关着门啊!老弟。啧,那榕树真大勒。”薛老头伸着脖子看向村内,醉酒的眼满是迷蒙。
李大力也很奇怪,按理说就算出门干活,现在也该有人回来做饭了啊。
他上前走了几步,刚要进村,便看见有人开门出来,那人昂首挺胸,油光满面,蹬着大眼,走路虎虎生风。
“站住,谁啊?!”
李大力闻言顿住脚步,面有不悦,这后生好生没有礼貌。
“俺李大力,孙得财他老丈人,俺闺女是李婷婷。”
“李婷婷?他们出门走亲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李大力杵在原地,看着那后生小子朝自己走了几步,将自己给拦在了村门口,很是窝火,他闺女昨天还去了大荒村,生了病腿脚软,现在能去走亲?
“婷婷,得财!婷婷!”他喊了几声,也没得到回应。
“李老弟啊,你怎就把咱闺女嫁到这么个地方来,这些人好生难对付,大闺女过得苦哦。”薛老头不知何时也到了李大力身边,嘬嘬道。
“你又是谁?”
大榕树村后生挑了挑眉,问道。
“老道乃钦天监巡察使,来考察贵村庙神。”薛老头比划了一下手里头树枝,险些划到那年轻人的脸。
年轻小伙退了一步,皱着眉细细打量起薛老头,看其松松垮垮一身,不由冷笑一声: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还当你是江湖骗子呢,说不定想溜进咱村偷东西!”
“我要是想偷,你也拦不住啊。哈哈哈。”
听着薛老头大笑一声,大榕树年轻人只觉眼前一花,再扭头,便发现那老头已到了榕树旁的神庙边。
这下,他不敢再去拦了,却还是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做声,显然是想堵着李大力。
李大力是个老实汉子,此时胸口窝了一大团火,他咬着牙啐了一口,转身走了,他要下地去看看找不找得到他闺女。
……
钦天监巡察使已经走了,这老头自然是假的,但他却真能同庙神沟通。
“村民们不对劲,有事瞒着我。”
在这初冬,大榕树仍绿荫如盖,常青着,榕树下庙神虚影涌动。
这位大榕树庙神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已经好几天了,但直到这两天才彻底确认,然而这两天土地公又没来,他又行动所限,无法展开探查,眼下来了个有些手段的江湖道人,只好求他帮忙调查了。
……
另一边,大榕树村的田地离村子都不近,不过好在李大力大概知道孙家土地是哪些,四处寻找,终于远远地看到了自家闺女。
那狗后生,敢耍老子!招他惹他了?!他心里火气更盛,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一路走去,隐隐闻到一股香气,引得他一阵肚饿。
憨货饿出幻觉了……他自骂一句,走进了大豆地里。
大榕树村大豆中的比他们李家沟晚一些,现在还在收割。
他看着有气无力割着大豆的闺女,扯了嗓门喊道:“婷婷!”
李婷婷听到喊声吓了一激灵,将大豆杆压下,抬起头,撑着大腿站了起来。
“爹。”
日头下,她脸色红润,油光满面,双目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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