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

《蛇》精彩预读

漫山遍野的蛇，如千军万马一样向着王精家涌去。所到之处杂草倒伏，落叶无痕……

1

我家是农村的。

我们村上有一家世代捉蛇人家。

他就是王精家。从他爷爷辈时，他家就以捉蛇为生计。

他爷爷堪称捉蛇界最牛掰元老级人物。

别人家捉蛇一天能捉上十几条也就不错了。

他爷爷只要上山，下山时他的蛇皮袋里指定鼓鼓囊囊的。

打开袋口，蛇身缠绕在一起，蛇头一个个高高昂起，嘴里还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我敢说，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绝对会晕死过去！再看，还是会晕过去。下辈子也不敢再看见蛇的。

他爷爷回来后，会将蛇放在一个深深的水泥槽中。

他家从来不出去卖蛇，都是客户上门自取。

还别说，上门的都是有钱人，毕竟那个年代吃得起蛇的绝对不是平常人。

水泥槽里总是有很多蛇，品种也不一样。

当然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剧毒蛇，顶多就是土蛇和竹叶青了。

竹叶青太小，也没人吃，当然也没人捉了。

我们这里最多的蛇是青蛇、土蛇、和火赤炼蛇，唯有青蛇最大，最大的蛇能有两三米长呢。

买蛇人当然都买大的。

因此青蛇销量最好，而且它根本没有毒性，被它咬上一口就像淋毛毛雨一样无关紧要。

王精家也因此是那个年代最早成为我们村里万元户的人家。

他爷爷死后，他爹继承了衣钵。同样将捉蛇的技艺发扬光大，积下非常可观的钱财。

所以，王精早早就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媳妇进门不到一年就给他生了个双胞胎儿子。羡慕的我们这些光棍汉直流口水。

可是，到了王精捉蛇时情况就直转直下。

王精很少捉到蛇了。

人们就说，蛇都被他爷爷爹爹捉光了。

可是别人上山反而会捉到很多蛇。

是王精的技艺不行吗？

不，在王精很小时，他爹就手把手教他捉蛇了。是他运气不好吗？也难说，他买刮刮乐中了好多次呢。

虽说数额都不大，但那也说明人家运气不错啊。

我买了几十次刮刮乐就中了2元！气的我再也不刮那玩意。

王精他爹在一次捉蛇时不小心摔下山崖，摔死了。

找到他时，他已浑身血污早断了气，身体都硬了。

一家子的重担一下子都压在王精身上。他不得不拼命的捉蛇了。

我也想跟着王精捉蛇，可老妈说杀蛇不好，早晚会有报应。

所以我只能远远的走出大山打工去了。

村上的年轻人只有王精留下来。

再有就是王小二。

王小二是个瘸子，出门打工肯定没人要，只能留在家里。

其实我也奇怪，王精既然捉不到蛇，为什么不选择出去打工呢？

看来，人家是要继承祖辈的衣钵呢。

2

王精因为很少捉到蛇，所以动起了歪心思。

他竟然开始挖蛇窝了。甚至连蛇蛋都不放过。

这天，他又带上挖蛇窝工具上山了。

因为自小他就跟着他爹跑山，他当然知道如何辨别蛇窝、老鼠窝。

看到洞口，他只要抽抽鼻子一闻，就知道洞中是什么东西。

所以，寻找蛇窝对于他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很快就又发现了一个蛇洞。他甩开膀子就开挖了。

好家伙，这是一个大青蛇窝。足足有一米多深。

“嘶嘶”的蛇声不停。

他毫无顾忌的继续挖。

终于，他发现一条盘坐着的青蛇。

乖乖，这蛇有多长不知道，反正盘了十几圈。

奇怪的是这青蛇头上竟有个小小的肉疙瘩！

靠！该不是这土鳖孙头上也长肿瘤了？

这样的蛇有人敢吃吗？管他呢，先抓了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王精倏地就捉了青蛇的七寸！真不愧是捉蛇世家。

青蛇剧烈的挣扎，迅速扭动蛇尾便要将王精盘牢。

王精哪里能给它机会，另一只手迅速抓牢蛇尾，蛇就被捉了个结结实实。

然后，他将青蛇投入早就准备好了的大口袋中。

捉完大蛇，王精这 才看到蛇窝里已经孵出的数十条小蛇。

它们原本被碎枯草盖着，王精净忙着抓大蛇，没看到它们。

现在，也许是它们感觉到了危险，一个个抱成一团，根本分不清彼此了。

换了别人，肯定会放过小蛇，留它们长大再抓。

可这倒霉催的王精竞鬼使神差的来个一窝端。

简直是斩草除根啊！

大蛇在袋子里嘶嘶哀鸣，仿佛在哀求王精放过它的孩子们。

小蛇在袋子里蠕动，受了惊吓的它们彼此缠绕的更紧了。

说也奇怪，今天王精忙活到太阳都偏西了，却始终抓不到别的蛇，蛇窝也再没发现一个。

夜半，忙了一天的王精正呼呼大睡，突然被一阵莎莎声惊醒。

难道下雨了？王精一骨碌爬下床，头还是懵圈的呢。

他把头伸出窗户外看了一下，天上还有明亮的圆月呢，他分明看到门前的地上满是蠕动的清一色的青蛇！

如果不是它们高昂着的头、以及它们嘴里发出来的“嘶嘶嘶”声音，还真的看不清月光下漫地的青蛇。

王精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操，还真TM的全是青蛇。

可是，哪来这么多蛇啊，自己白天在山上不是看不到蛇吗？

转了一天就抓到一条蛇，还他妈是条头上长了肉疙瘩的蛇！还担心卖不掉呢。

再细看一下，满地的蛇竟然将自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最前面的蛇正跃跃欲试，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冲破他家的大门。

此时的它们只是安静的待地上，它们的头都侧向屋子的方向。

它们好像在等待命令。

到了这时，他的猪脑子才想到他白天抓的蛇。

难道蛇头上的那个肉疙瘩不是肿瘤而是王冠？

难道它是蛇王？

此时的王精才后知后觉的吓出一身冷汗！

他急忙来到最里面的小房间，看到水泥槽里的蛇王此时正安静的盘坐着。

不对，它的眼睛分明闪着赫人的绿光！

头上的肉疙瘩也正一动一动个不停。

我操，我真的逮了只蛇王！

哈哈，我特么太牛逼了，我竟然逮了只蛇王！

接下来，但凡正常的人，或者是稍微有一点点敬畏之心的人，都会选择放了蛇王。

那么，后面的事也就没有了。

可王精是谁，他家是抓蛇世家啊，他会怕一条蛇？

笑话！他当然和别人不一样。

他接下来的骚操作绝对会颠覆你的认知。

哈哈，活该轮到我发财，有了蛇王在身边，还怕抓不到蛇吗？

只见他拿起靠墙放置的铁钩子，迅速钩起一条小蛇，另一只手轻而易举抓住小蛇。

它将蛇高高举起，做欲摔状，另一只手指向窗外，说：它们敢进来我肯定摔死它！

蛇王好像听懂了他的话。

蛇王昂起头，嘴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紧接着，窗外又是一阵沙沙声。

王精隔窗看去，只见地上的蛇正如潮水一样迅速退去。

转眼之间一条蛇也看不见！

仿佛刚才被蛇围困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王精放下小蛇，对蛇王说：我现在要睡觉了，啥事都放明天说。

奇怪的是，他分明发现，槽中的蛇王竟然真的朝他点了点头。

重新回到床上，王精怎么可能睡得着觉！翻来覆去中，他终于熬到了天亮。

3

天一亮，王精就来到水泥槽前。

蛇王也在看他，蛇王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不再是昨晚那么的充满戾气。

王精向槽内投喂了几只老鼠，那是他家的老猫抓的。

那老猫抓老鼠忒厉害，但它从来不吃。

它只喜欢吃鱼！也许昨晚老猫受了惊吓，仅仅捉了三只老鼠。

搁在平时，它一晚最少也要捉十几只老鼠。

因此，王精家捉来的蛇一时卖不掉就是用老鼠养着。

蛇王也不和王精客气，一口吞下了一只老鼠，就躲水泥槽角落里消化去了。

王精的嘴角有了一丝笑容。

今天，他没有上山捉蛇。

夜半，众蛇又围困了他的屋子。

他拿出他装蛇的大袋子，对蛇王说，选三十条最大的青蛇，让他们自觉进入袋子里。

不然，你知道后果！然后，他将袋子扔到窗外的地上。

蛇王又发出一声嘶叫。

不一会儿，数十条大青蛇鱼贯钻入袋中。

仿佛它们钻进袋中不是去赴死，而是去赴宴一般。

然后，蛇队又和昨晚一样如潮水般退去，门前留下空空一片。

王精打开门，一把抓起袋子，往水泥槽里一倒，三十条大青蛇一条不少。

靠，蛇还识数！看来不可小觑啊。

王精得意的看着蛇王：哼，小样，跟我斗，你斗得过吗？蛇王又怎样？你不还是乖乖的被我拿捏？

3

自此之后，王精再不去山上捉蛇。

每到夜半，他都要挟蛇王交出他要的大青蛇数字。

大青蛇都如数做到。

三天过去了。

王精家的水泥槽里已经堆满了蛇。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到他家买蛇。

肯定是夜半众蛇包围他家的场景给别人看到了。

谁还敢买他家的蛇，谁敢吃他家的蛇！不要命了吗！

第四天夜半，王精又如法炮制，要挟蛇王交出更多的蛇。

蛇王环顾身边众多的蛇，又看看王精。意思是已经这么多蛇了你还要？

“你甭管，老子就要，越多越好！”

蛇王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再看王精。

“好，来脾气了是吧？”王精抄起铁钩子，迅速钩起蛇王的一个孩子，一手捏住蛇头，一手抓住蛇尾，两手轻轻用力一扯，小蛇的筋骨就咯咯直响，转眼小蛇就死透了。

蛇王一阵昏厥。仿佛筋骨被扯的是自己。

蛇王无奈的一声嘶鸣，两眼滚出冰冷的血泪。

屋外，袋子里又自动装满大蛇！

蛇群退去。

王精冷笑。

又一袋大青蛇被他倒入水泥槽中。

王精终于心安理得的进入梦乡。

4

是夜，死一般的寂静。

水泥槽里的蛇不再安分。

只见它们在蛇王的指挥下有序行动。

一条蛇盘踞槽子的角落。

第二条蛇趴在第一条蛇身上，盘踞。

第三条、第四条……依样盘踞。

转眼间，如阶梯一样的蛇墙由低向高搭建成功。最高处已和槽子边沿几乎持平。

蛇王顺着蛇梯轻松爬出蛇槽。

蛇槽外，早有从门缝挤进来的蛇群接应。

蛇王安全着陆。

紧接着，蛇王带着浩浩荡荡的子民将王精的床铺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精正做美梦数着卖蛇的大把钞票呢。

突然他被一阵窒息憋醒。

睁眼一看，床上、头上、身上到处是蛇在翻滚。

那种寒彻骨髓的冷冽、腥膻至极的恶心、胸膛被重压的疼痛、脖颈几乎要被勒断的窒息……

最为恐怖的是，一条小蛇的头已经钻进他的鼻腔！

另一条小蛇正跃跃欲试要钻入它的另一个鼻孔。

“啊！”王精大叫。

一条大蛇倏地钻入王精的口腔。

王精也是拼了，牙齿狠咬住蛇头。

蛇吃痛翻滚、缠绕……

眼看着王精性命不保。

“喵呜！”

一声凄厉狂怒的猫叫。

众蛇逃之夭夭。转瞬间无处寻觅。

原来，这老猫竟是王精家的保护神！

难怪这么多年王精家能以蛇养家，靠的全是猫神的庇护。

如果王精的妻儿近段时间没有住娘家，如果老猫没能及时返回，后果不堪想象！

死里逃生的王精惊出一身冷汗。

狠厉如王精的他疯了般拿没能逃出蛇槽的蛇出气。

他往蛇槽里浇上煤油，然后投掷一根划燃的火柴。

顷刻间，蛇虫翻滚，滋滋的蛇肉烤焦的气味……

蛇在痛苦的挣扎，王精狰狞的狂笑。

一摊焦土！

王精不敢做丝毫停留。连夜远遁他乡。

5

我们离家是为了赚钱养家。

王精却只为逃命。

王精终于在一繁华的街道落脚。

算算此处距老家有几千里路了，而且还整天车水马龙的，可恶的蛇王啊，你又能奈我何！

王精得意的想着，终于睡了个自逃亡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王精就到处找工作了。

他无一技之长，勉强的小学毕业水平，他能找到什么工作呢。

他如一个二流子一样到处游荡，很快引起居委会大妈们的注意。

望着大妈们的指指点点，王精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可是急又有什么用！

这天，王精溜达到菜场的一个角落，看到很多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王精挤进人群。

呵，原来是一家卖蛇的老板在吆喝一个小徒弟。

那小徒弟不敢扒蛇皮。勉强扒了蛇皮却又将蛇胆弄碎，白瞎了一根大蛇肉。

蛇胆一破，蛇肉就不好吃了。买家当然不买账！

蛇老板就骂小徒弟。

小徒弟只能哭唧唧。

有人说蛇老板干嘛不剥蛇皮呢？

你就不懂了，天天杀生作孽啊，老板又不傻！

“这有何难！”王精脱口而出。

“你行？你来！”老板眼神露出欣喜。

“我来就我来。”

王精熟练的抓起一条蛇，两手一使劲，“咯咯咯”，蛇骨被扯断。

小刀在蛇七寸处轻轻环切，再竖划一刀口，一手持头，一手“嘶啦”一声，就如褪袜子一样轻松褪去蛇皮。一个被剥去蛇皮的大蛇就赤条条呈现在人们眼前。

“啧啧，这得剥多少蛇才能练到这手速”。

周围人感叹。

“你能来我这上班吗？”

老板适时发出邀请。

王精正中下怀。

王精终于有了工作。

想想也是，他也只能干他的老本行了。

不然只能饿死。出苦力他可是想都不愿想的。

6

这卖蛇的老板姓赵，人们都叫他赵老板。

他卖蛇有些年头了。

南方的人特别喜欢吃蛇肉，说是吃了蛇肉人就不易得皮肤病。尤其是夏天，连个痱子都不长。

所以夏天的蛇肉最好卖。

但老板自己从来不杀蛇。他都是雇人杀蛇。

他雇了七、八年的帮工突然有事回老家了，店里一下子没人杀蛇。

老板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呢。找来的小工根本不会杀蛇！

王精赶上了。

而且杀蛇的手艺又这么快、这么好。老板能不高兴吗？

当时，王精就正式上班。

买蛇肉的人排起长长的队伍。

王精杀的那个起劲。

王精心里那个乐啊。

到了下午，店里就不再忙了。

王精就和老板打听有关蛇的行情。

一开始，老板以为王精想开店，不愿告诉他。

直到他说出他只想捉蛇卖。

老板才说，他的蛇都是外地专门送来的。

他又问老板，此地的蛇多不多？

老板说，听说乡下很多。

他于是告诉老板他以前专职捉蛇。

老板想这样成本降低就赚的更多，就欣然答应了他。

于是，王精白天杀蛇、晚上捉蛇，捉的蛇卖给老板，他等于赚了两份工资了。

老板和他都高兴。

这天晚上，王精照例去乡下捉蛇。

南方的气候比较热，白天的动物不愿出来活动。一到晚上，蛇虫之类的就都出来觅食了。

蛇类最喜欢吃老鼠。偶尔也顺便吞些小鸟。

强光手电照耀下，王精两眼如焗，捉蛇对于王精如同探囊取物。

任何蛇都难以逃脱王精的魔掌。

想不到这里这么多蛇。

墙根下、杂草中、水塘边、田地里、甚至是道路边都能捉到蛇。

自己若是生在这里就好了。在老家捉个蛇每天都要爬山，累都累死了。

王精想着在老家捉蛇的辛苦，庆幸自己逃到南方的正确。

王精的腰包慢慢鼓起来了。

再干上几年就在这里交个首付买房，把老婆孩子接过来住。

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王精开始憧憬以后的幸福生活了。

他哪里知道，他所谓的幸福生活只能是憧憬，根本没法实现的。

南方有一种蛇，看似个头不太大，却是剧毒无比。只要被咬上一口，没有相应的蛇药当即医治，就会立马见血封喉。

这蛇就叫五步蛇。

它并不擅长出去觅食。

它的觅食方式是守株待兔。

它只是静静的守在原地，等待猎物送上门来。

你一旦闯入它的领地，它就迅速给你来上一口，同时释放大量的毒液。

它的管牙很长，即使你穿着雨衣、靴子它照样能穿透。

五步蛇的毒性其实不是最毒的，和竹叶青相比，它只能排到第十位。

但耐不住人家毒液多啊，你就是一头牛也能将你毒倒。

如果你被五步蛇咬到，没有对应的血清立即治疗，那么恭喜你中奖。

即便你在有效的时间里得到治疗，能暂时保住性命，但很有可能保不住你的胳膊或腿了。

即便你有幸保住胳膊或腿，那大大的伤疤也足够你触目惊心一辈子了。

五步蛇很善于伪装，它能轻易地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即便是白天你也不容易发现它。

晚上，就更难了。

这天晚上，不幸的王精不幸的遇上了五步蛇。

他闯入五步蛇的领地。

倏地爆起，五步蛇咬中王精的腿。

即便他穿着厚厚的水靴。

王精心揪了起来。

连忙翻找身上的蛇药。

可他见都没见过五步蛇，哪里有专治五步蛇的蛇药。

胡乱吞下去蛇药，根本没用。

他的腿迅速发肿、发黑。

可他又不敢跑，不敢喊。

那样毒液运行的会更快。

他立即撕下衬衫的下摆，扎在大腿根部。

他慢慢的往大路上走。

希望能被人发现，早些送他去医治。

他终于走到大马路上。

他终于遇到了一个好心人。

好心人将他送往医院。

他的命保住了，前提是舍去了一条腿！

如果不舍去一条腿，就得舍命。

他成了彻底的废人。

他用仅剩的钱买了张返家的火车票。

毕竟，家里有期盼他的妻儿，有他被黄土掩埋的至亲。

7

王精回来了。

拄着拐杖回来了。

妻儿望着他空空的裤管嚎啕大哭。

他废了。

一家四口的生活怎么办？

黄土高坡上，弱妻、幼子、还有他这个废人！

妻子不得不改嫁！带着他的双胞胎儿子改嫁。

妻儿走的那天哭成了泪人。

他一语不发。

但他的嘴唇给他咬出了血。

晚上，他哭了一夜。

好在，村上为他申办了低保。

靠着微薄的低保，他不至于挨饿。

一个中秋之夜，他望着天空的明月，悲泪直流。

一个多好的家被他败了。

败的一塌糊涂！

他有何脸面见他黄土下的至亲！

他知道，这一天不远了。

蛇王不会放过他。

蛇王怎会放过他！

他后悔没有听父亲的话。

话不能说绝！

事不能做绝！

他做的何止是一个“绝”字。

蛇王那么小的孩子他一只都没放过。

活活烧死啊。

那时烧蛇的时候他只是报复蛇王。根本没有想其它。

他的双胞胎儿子离开他的那天，他才感受到骨肉分离之疼。

何况，他的儿子只是换了个爹而已。

如果别人烧死他的儿子……

他不敢想了。

他把事做绝了。

他在等待蛇王的处决。

既然做了就得承受后果！

是夜，沙沙沙沙，急切的雨声，惊动了村民之梦。

天上却是皓月当空。

漫山遍野的蛇，如千军万马，向王精家涌去。

所到之处，杂草倒伏、落叶无痕。

众蛇攀上王精的床。

众蛇压满了王精的床。

一层又一层，蛇还在继续攀爬。

自始至终，王精没有喊一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心终于安了。

第二天，邻居发现了死透的王精。

他的家里尽是腥臭味。

地上还有褪去的蛇皮。

看上去很是惊恐。

村委会出面安葬了王精。

他和他的至亲们葬在了一起。

蛇群在王精的坟上安营扎寨，人们常常会在王精的坟上看到蛇群开会，据说是万头攒动，很是恐怖，也很是壮观。

没人敢从王精的坟旁经过！

也没人敢去祭奠王家。

王家真成了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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