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言官对喷（1 / 1）

听见太子突然站起来骂人，下面的官员们也没有多少惊讶，太子向来如此，虽然这是第一次在朝会上骂人，可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在朝会上参太子。

听到太子这么直言不讳地辱骂自己“卑鄙小人”，这让言官可受不了。

要知道，在大明朝当官，你工作能力强不强，能不能办事是一回事，甚至是不太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是你的品德好不好，名声好不好。

你私底下收多少贿赂，压榨了多少百姓，不一定能影响到你升官发财。

可是在官场上名声毁了，那基本上就混不下去了。

尤其是言官，本身他们的工作内容就是挑刺儿，你自己都名声败坏，满身漏洞了，你还好意思挑谁的刺儿？

于是，只见那言官拧眉瞪眼，脸色通红地反驳道：“太子殿下何出此言！臣为官十余载，向来为官清明，对我大明，对皇上忠心不二，对朝政也是殚尽竭虑，太子殿下何以污蔑臣乃卑鄙小人！还请太子殿下收回此言。”

朱厚照不屑地一瞥，不但没有收回，反而说出了更加石破天惊的话：“诶！你可别误会啊！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站的各位言官，都是小人，都是国贼。”

朱厚照心说你们还跟我这装什么廉洁，装什么忠心呢。这点破事皇帝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

实际上自从言官制度确定以来，名义上是检查百官，纠正皇帝，实际上历朝历代，开国之后随着内部官僚集团的发展，文官内部自然会分出各种派系，而大多数的言官就随着这些派系，逐渐成为了代表各方利益发声的肉喇叭。

言官制度的发明就是让言官批评和检查的，所以历来都有规矩，言官可以风闻奏事，无论真假都不会被怪罪，这说明他们不需要任何证据，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并且不用承担后果。

因此朝堂上无论哪个拍派系，都必须掌握一部分言官的力量，或者说有言官的派系才能称之为派系。

否则对喷的时候，人家的肉喇叭代表在那咔咔一顿输出，自己这派没有言官，说点话畏首畏尾，就是占理也得输。

当然，在朝堂上你别问，问就是代表大明的利益，代表皇帝的利益，代表百姓的利益。

所以朱厚照的话让在场的言官心里都有点慌，是不是太子抓着啥把柄了？

此时站在前排的左都御史戴珊，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老态龙钟的样子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得倒在大殿里。

戴珊拱了拱手说道：“老臣身为御史台长官，恳请太子殿下明示，是掌握了我御史台诸公的犯罪证据了，还是抓到他们品行不端的行为了？不然何以如此侮辱我等忠义之士！”

看着路都走不稳的戴珊，说话到是中气十足，看来基本功练得挺不错的。

弘治皇帝这时候也好奇地问道：“正是如此，太子，这大殿内的各位大臣，无不是多年股肱之臣，你为何以如此言语对待他们呢？”

一看皇上替自己说话，御史言官们都激动了起来。

“没错！我等皆是忠义之士，太子不可如此侮辱我等！”

“请太子殿下收回此言！”

有的当场就开始飙戏了，抹着眼泪说:“枉我为大明朝为陛下辛苦奔走数十年，没想到，在太子殿下心中，竟是如此看我。”

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流泪。

朱厚照也不在意下面下面大臣的反应，混不吝地说道：“我倒是没有什么证据，你们这么多人，我哪儿找得过来啊！”

弘治皇帝也有点不开心了，愠怒地说道：“太子！这是在朝会，是议论国事的地方，岂能如此儿戏！”

朱厚照都无语了。

大哥，人家刚才在上本骂你啊？我帮你说话，你怎么反过来教训我了？

忍住了反驳皇帝的冲动，朱厚照重新伸出了手指，在下面的言官队伍中来回指道

“我是没有什么证据，可是下面的各位御史们，你们有谁说自己不是卑鄙小人的，现在请举手。”

“我马上派锦衣卫前往举手之人的老家查证，我知道各位在京城都是清白的，可是老家的亲戚朋友，叔伯兄弟，也一样清白吗？”

这个时代又没有瑞士银行，也不能向其他国家转移资产的，贪污的钱不是放在自己当官的地方就是放在老家，在京城做官的不敢放在京城，所以基本都会运回老家。

以前也就是弘治皇帝太宽任，甚至是有些放纵，没有追究他们。

这种事但凡认真起来，那是一查一个准。

因为大明朝的俸禄低，地方官都会以各种损耗，换斗、踢斗之类的进行各种贪污。

那你地方官可以贪百姓的钱，我们这些不接触百姓的京官儿怎么办呢？

那当然是各个地方官上供了，发展到后来，竟然形成了固定的贪污潜规则，就是所谓的冰敬，碳敬，文化人搞贪污，说出来都这么文雅。

太子要是跟你认真起来，下面的官员每年收的各种孝敬绝对不止60两了，那好，按祖宗法制，剥皮揎草吧！

朱厚照可以确定，这话问出来，整个大明朝也就一个海瑞敢举手，不过此时海瑞还没出生呢。

朱厚照站在台上，叉着腰睥睨着众多官员。

成功地将话题从“有小人蒙蔽皇上，导致皇上废弛国事。”的讨论，转移到了“御史言官们要先自证清白才有权发言”的事情上。

朝堂议事，说白了不就是两方阵营的观点互喷吗？自己政治经验少，可是吵架经验多得是。

……

经过朱厚照这么一闹，没有人再敢含沙射影地映射太子了，在弘治皇帝的和稀泥之下，最终只是讨论了一些人事任命和一些杂事就下朝了。

而此时，下了早朝的乾清宫内，弘治皇帝特地把朱厚照带了过来，正在教导他要善待大臣、谨言慎行。

并且还在替大臣们说话，说他们都是值得托付的老臣，干活也很尽心，你身为太子不可以如此对待他们之类的。

听着弘治皇帝这样苦口婆心的交代，朱厚照内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弘治皇帝这是妥妥的“弗雷多”行为啊！

偏偏还不是兄弟，是老爸。

那不更气人了吗！

看来自己必须得好好给他上一课了，教教他什么是家族……什么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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