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老师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已经有同学冲出教室外嘶吼呐喊，好像要把这一年所有的压力都吼出来。

也有同学将没用的草稿纸，试卷撕碎了从楼上丢下去，漫天飞舞的纸屑，就好像我们飞舞着的青春。

是一群人高考前最后的狂欢。

人潮涌动中，我看到笑得眉眼弯弯的盛怀安。

他背着黑色的旅行包，一步一步跨越人海走到我面前。

左手拿着粽子，右手拿着糕点，举到我面前。

寓意：「高中」

我转过头，任风吹散我眼眶的湿意。

他的笑容一僵，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我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想错过你人生最重要的时候。」

「如果你不喜欢，那我现在就回家，等你考完再」

我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眼眸中的湿意散去，渐渐浮上坚决。

我一把拉住盛怀安的衣袖，「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噩梦吗？」

「我讲给你听。」

我把他拉到了远离人群的角落。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楼下高二的教室。

一张张专心听讲的稚嫩脸庞中，有张狠厉阴鸷的脸。

故事不长，我讲得很快。

话毕。

我回过头去看他的表情。

他垂着眸抿着唇，额角隐隐跳动着。

连素来笑意吟吟的眼睛都蒙上一层雾气。

他在生气，又好像在难过。

半晌，他缓缓抬眸，朝我的方向看来，嗓音里满是涩然，还带着点颤音：

「梦里的秦施羽是个傻瓜，为什么要自责那么多年啊，分明不是她的错。」

而后，他笑了，故作轻松地拍拍我的肩，「梦都是反的，秦施羽同学，你相信我吗？」

我没说话，只直视着他的眼睛。

十七岁的盛怀安曾是我黑暗青春中的一束光，为此，他付出了生命。

现在，他重新站在我面前，沐浴着阳光，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却只问我，要不要相信他。

我怎么能不信呢？

一夜无梦。

2012年6月7日。

万众瞩目的日子。

就连我那平时不着调的亲妈，都破天荒地早起替我煮了两个茶叶蛋。

早晨八点整，我踏出房门。

盛怀安倚在小区门口的保安亭，看着我弯唇一笑，眼底荡漾开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一次，他不用偷偷摸摸地跟着我出门了。

去考场的路上，我和他并排坐在公交车后排，共享一副耳机。

耳机里，播放到「最初的梦想，一定会到达」这句时，我心口突然猛地重重抽痛了一下。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

时针指向08:22:07秒。

是之前那个盛怀安永远停留在年少的时刻。

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下一秒，盛怀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一个个动听的音符，轻跃到我的肩上。

如同他搭在我肩上那双清瘦的手掌。

温热，直抵心灵：

「秦施羽，看着我的眼睛。

「都过去了，我们会有崭新的未来。」

两天眨眼而过。

「考试时间到，请考生停止作答。」

一阵铃响，好像就将我和这青春做了了断。

出考场下楼梯的路上，大家好像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校门口挤满了迫切等待孩子的家长。

盛怀安也在其中。

他抱着一捧鲜花，站在灿烂耀眼的夕阳里：

「小辣椒，毕业快乐。」

这个瞬间在我心底永久珍藏。

我以为我会兴奋激动，亦或是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可是最后都没有。

我们肩并肩回家的路上，暖黄色的夕阳将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初夏的温热让我脸上不自觉地泛出一层细汗。

可内心是前所未有的释然。

2012年6月22日，高考分数出炉。

我考了680分。

爆冷成为省理科状元。

清华和北大的招生办纷纷朝我抛出橄榄枝。

各大媒体也对我进行争相采访。

就连我那和我妈离婚后就杳无音信的爸爸都出来对着我一顿夸。

一时间，我风头无两，忙得脚不沾地。

体验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和喜悦。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时候，命运的圆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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